关于主变同桌这件事 23
那天晚上的电影情节早已在记忆中模糊，可湛予安却牢牢地记住了身侧少年半侧脸颊在忽暗忽明的电脑屏幕的光线中唇角带笑的模样。他想，顺着他左耳的一只耳机，沿着长长的耳机线，他的心意与温度也一定能穿到少年的右耳，再得寸进尺地深入那柔软的心田。
自那之后，湛予安时不时地就会在晚自习的时候拉上迟声去数学组蹭电脑看电影。每每穿过夜晚时那只有一点微光的寂静无人的走廊是，迟声也渐渐地从胆战心惊，害怕在下一个转角忽然蹿出一个黑着脸的年级主任，到后来的悠哉悠哉。甚至连数学老师都习惯了来办公室里不务正业看电影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有一回，他们上楼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巡查晚自习下来的年级主任，迟声当时一个激灵差点转身就跑，而湛予安则是淡定地拉住了他的手，朝着年级主任轻轻点了点头，冷静地拉着迟声继续向上，好像他才是那个巡查的年级主任。年级主任只是把目光在迟声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就略一点头，擦着他们离开了。
后来迟声问起，他只是一脸高深莫测地说：“只要你够淡定，他就不会记你。”
实际上，湛予安三天两头不好好上晚自习是在年级主任那里都挂了名的，已经是见怪不怪。
数学课上，湛予安趴在桌上侧着脸看旁边的迟声，问道：“同桌，你有没有哪题不会呀？”
迟声发现，最近湛予安格外喜欢问他这个问题，一到数学课的自由讨论时间，他必然会一遍一遍地问他有没有题不会，倒是比他这个做错了题的还要心急。
“我可是在老郑那里打过包票的，保证教好你的数学。”他笑了笑，用手里的红笔点了点迟声桌子上的卷子，“要是你数学反而倒退了，下回带你去看电影的时候他得拿眼神刀死我。”
“不带我去不就行了?”迟声看着手里的错题，红笔胡乱地写着，毫无章法，甚至与解题思路完全不沾边。
“那怎么行？”湛予安从桌上爬了起来，一双眼睛里盛满了不可思议，“遇见你了才知道，不带你看的电影完全不香。”
迟声的笔尖顿了顿，红色水笔在卷子上洇出一小滩红色墨迹，彰显着主人的错愕和微不可查的悸动。
“我会努力的。”迟声说。
可这之后，迟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力解题了，飘忽的思维四处发散，整个人都似乎在云里遨游，笔下写出的代数式和画出的图像更是杂乱无章，甚至跟题目毫无关系。
忽然，眼前被推过来了一张写满了隽秀飘逸的数字的卷子，上面还压了几根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指。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恰好与湛予安对上了视线。
“喏，你错的题我都把详细步骤写好了。”他笑了笑，露出八颗白花花的牙齿，“如果不懂的话可以问我。”
迟声看着那页分明全对却写满了解题步骤的卷子，只觉得好像有一粒石子被抛进了平静已久的新湖，漾起了阵阵涟漪。他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异样的情绪，低声道：“谢，谢谢。”
“不用谢，这回月考给我考个150回来就行。”
迟声：……
数学150已经不是人类能考出来的分数了。
“不到150就等着挨罚。”
迟声看了看四周，不明白这人怎么能这么坦然地在课堂上说出这些话来。他压低声音说：“我又不是不给你……”
湛予安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唇上，止住了他要说的话。他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语气微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道：“偶尔也要换个玩法嘛，好不好？”
迟声看着他许久，在下课铃打响的瞬间，轻轻地“嗯”了一声。那一瞬间，湛予安眉开眼笑，双手弯曲，给迟声比了一个圆乎乎的爱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迟声觉得他比出来的那东西是个屁股。
